袁岚峰：今天，我们需要什么样的科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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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10月，亚洲教育论坛年会在成都举行。这是作者在科学、技术、文化和科普教育分论坛上的书面发言。】

大家好，让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14岁就进入了中国科技大学。很多人认为我是低年级学生，但这是一个误解。我经常需要纠正它:我在化学物理系，不是三年级。三年级是一个系，与化学和物理并列。因此，我属于“少年班之外的少年大学生”，在HKUST有很多这样的人。

我23岁时获得了化学博士学位，主修理论和计算化学。现为中国科技大学合肥微尺度材料科学国家实验室副研究员。更多的朋友可能会通过我的微博和我的科普文章了解我。我的微博叫“中国科技大学胡不归”，目前粉丝已经超过100万。我的专业是化学，但是我的大多数科普作品都不是关于化学的。那么我是如何开始流行科学的呢？在这里，我想和大家分享一下我做科普的经历和想法。

我从2015年3月开始做科普。当时，很多媒体报道称，所谓的“中国科技大学潘剑伟项目组”在量子即时传输技术上取得了重大突破，并得到了大量读者的关注和赞扬，但最常见的评论是:“每个字都是已知的，连起来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星际迷航》中的传送

我刚刚了解了一些关于这项研究的背景知识，知道它在学术上被称为“多自由度量子隐形传态”，属于“量子信息”领域。因此，我可以看到，记者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报告完全离题。难怪读者更不能理解它。——如果他们被自己惊呆了，这怎么可能是显而易见的？当然，我不会把一切都归咎于记者。这需要专业人士解释清楚。

因此，我打算写一篇文章，根据我对相关领域的了解和对潘剑伟研究组同事的采访来解释这项研究。这是我第一篇有意的科普文章，题目是“科普量子即时传输技术，你知道的！”，发表在我的微博上。

当时我的微博粉丝不到8000人，但令我惊讶的是，这篇文章的反响出乎意料的大，转发和评论如潮水般涌来，当时很多大V关注我。后来，我明白了我为一个小组解决了一个难题。这个群体是对量子通信感兴趣的传统通信工作者。

他们都听说现在有一个新的课题量子通信，要么他们想研究它，要么领导建议他们研究它。但是一旦你学会了，困难就来了:直接看量子通信的教科书，你会发现你不能理解它，因为里面的物理基础量子力学还没有学会；看着网上所谓的“科普”文章，我发现他们甚至无法理解，各种神秘的说法满天飞，这让他们觉得很多基本概念都被颠覆了，比如他们认为交流可以超越光速。就像你脚下的土地随时都可能裂开，几十年的专业工作后的安全感消失了。

在这种茫然和恐惧的心情下，我突然看到了我的文章，最大的感受是，终于有一篇文章可以让我理解量子通信了！事实证明，量子力学不是形而上学，但也是合理的，而且这些理由可以说得很清楚！原来，量子通讯不会超过光速，所以悬着的心可以放回去！

后来，在这些读者和朋友的推荐和鼓励下，我写了越来越多关于量子信息的科普文章，并给几家机构做了科普报告。尤其是在2016年8月16日发射了世界上第一颗量子科学实验卫星——墨子之后，这一领域的采访和手稿几乎无止境。

我的真实感觉是，科普作品，特别是中国的科普作品，往往有两种缺陷，一是有“科学”而没有“科学”，二是有“科学”而没有“科学”。

“科学”而非“大众化”的作品往往由业内专家撰写，但过于专业化，基本上等同于论文的摘要，没有考虑读者的接受程度。因此，只有领域与自己非常接近的小同行才能理解它们，即使是一流学科的大同行也无法理解它们。换句话说，只有那些已经明白的人才能明白他在说什么，而那些不明白的人仍然不明白。这将完全失去科普的意义。

有更多的作品是“大众化”的，而不是“科学”，包括大量的媒体报道和大量的……我不知道是应该叫科普文章还是伪科学宣传。过度简化的比喻并不坏，但更常见的是疯狂地玩。在这方面，让我们以量子纠缠为例，它可以被称为一个灾区。例如，没有人知道量子纠缠的机制，说量子纠缠颠覆了相对论，说存在高维空，说量子纠缠意味着粒子是有意识的，说量子纠缠意味着灵魂存在，说量子纠缠使我们对世界的理解崩溃……这样的文章经常转向我，问我怎么想。就在我上台演讲之前，一个朋友递给我一份复印件。我的心碎了...你认为我应该怎么想？！

(注:要正确理解量子纠缠，请参阅我的文章“你可以完全理解量子信息(7)”。科学家们早就知道量子纠缠的机制，也就是量子力学。事实上，量子纠缠是一种理论预测和实际观察到的现象，而不是一个意想不到的实验发现。那么，科学家怎么可能不知道它的机制呢？(

对专家来说，这些作者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然而，在吃瓜的人眼里，这些废话迎合了他们自己的口味，所以这类文章的阅读量往往很大，往往要花费10万多英镑。嗯，我想保持安静。不要问我谁安静。

我想保持安静

因此，我最重要的观察是，在我们的科普工作中，在面向专家的技术文章和面向大众的文章之间有一个巨大的空文件，这些文章太肤浅，往往不准确，也就是说，对于那些无愧于科普的读者来说，我们可以准确而生动地介绍科学原理和科学思维方式。

什么是“值得科普的读者”？这句话的含意是，不是所有的读者都配得上科普。事实上，从某种意义上说，科学是一种“反人类”的思维方式，因为它远离日常生活经验。没有长期科学教育的人很难理解和相信科学。许多人喜欢颠倒伪科学文章，放弃真正的科学，甚至集体攻击它们。所以对于这样的读者，我们真的别无选择，只能放弃治疗。

但是我们国家这么多年的科学教育不是白送的。毕竟，还是有很多人有一定的知识基础、好奇心和宏观视野。这样的读者对科学真正感兴趣，能提出有意义的问题，而且往往对科普作家感兴趣，从而达到教与学的效果。虽然他们人数不多，但他们往往是各种行业的骨干和社会的支柱。这些人配得上科普。抓住这些“关键的少数”可以事半功倍。

事实上，科普工作的成本之一就是它经常被各种不讲道理的人攻击、骚扰甚至滥用，尤其是民间科学部门。我知道一些科普工作者遭受了严重的心理创伤，不愿意开通微博。这些东西是可恨的，但是理性地想一想，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人想恶毒地攻击科学，你不能指望说服他们。真正有用的是说服那些有可能被说服的中间群众，特别是上面提到的“关键的少数人”，提高群众的科学素养。

这里，量子力学的创始人普朗克有一句名言，特别适用。他说:“新的科学真理之所以获胜，并不是因为它说服了它的反对者，让他们看到了光明，而是因为它的反对者最终死去了，新一代人在成长过程中逐渐熟悉了它。”(一个新的科学真理不是通过说服它的反对者并让他们看到光明而取得胜利的，而是因为它的反对者最终会死去，熟悉它的新一代会成长起来。)”虽然这听起来有点荒谬，但事实就是这样的事实，科普工作者真的需要这样的意识。

普朗克

我们来谈谈“准确生动”。这实际上是一个非常高的要求，很难实现。它要求作者充分意识到他要说的话，理顺它们之间的逻辑关系，预先估计读者最容易混淆的地方，强调这些地方，并用生动的语言描述它。在许多情况下，这需要你开发一个新的逻辑序列，并突破教科书或其他科普文章的共同框架。

是的，无论是在教材领域还是在科普领域，随大流、互相抄袭也是我们的通病。许多对此知之甚少的科普工作者只有一套固定的说辞，这对每个人都一样。只要你一听，你就会知道他并没有真正理解这个问题，如果你再多问他几个字，他就会看不见了。只有当你能发明新的谚语，新的隐喻，适应不同的受众，并根据他们的背景构建合适的谚语，你才能真正理解你要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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