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党校教授辛鸣：新时代呼唤更平衡更充分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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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了一个新时代."第十九次全国代表大会报告中的这一重大新论断，明确界定了中国发展的新的历史方向。新时期，随着重大社会矛盾的转变，对经济社会发展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从全面建设小康社会，到基本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再到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我们需要什么样的新发展？你如何看待发展的“不平衡不足”？我们应该做些什么来实现高质量的发展？如何满足人们日益增长的对美好生活的需求，不断促进人的全面发展？打开这些问号是理解中国未来发展模式和道路的关键。

从本期开始，我们推出了“展望新时代的新发展”系列专访，邀请相关领域的权威专家结合十九大报告谈改革与发展，为新时代凝聚共识，为新征程喝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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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次全国代表大会报告指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了一个新的时代，我国的主要社会矛盾已经转变为人民日益增长的改善生活的需求与不平衡发展之间的矛盾。那么，如何理解主要社会矛盾的变化呢？不平衡和不充分发展的内涵和具体表现是什么？如何解决重大社会矛盾，实现更加均衡和全面的发展？我们的记者采访了中央党校教授铭心。

步入新时代

为什么主要的社会矛盾发生了变化？

●重大社会矛盾的变化是一个自然的历史过程，不可能因为主观好恶而随意选择；对主要社会矛盾的判断应当科学、合理、及时、尖锐，不能超前也不能滞后

●改善生活需求的内容更加广泛，原有的硬需求没有消失，呈现升级趋势，新的软需求呈现多样化、多层次、多方面的特征

●去什么山唱什么歌，在什么发展阶段做什么事情。“发展”后的中国并不意味着它不需要发展，而是需要更高水平、更高质量、更高效率的发展，这是一种更加均衡和全面的发展

记者:1956年中国共产党第八次全国代表大会指出，我国社会的主要矛盾是人民对经济和文化快速发展的需要与经济和文化不能满足人民需要的现状之间的矛盾。1981年党的十一届六中全会把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主要社会矛盾确定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求与落后的社会生产之间的矛盾”。为什么在当前历史时期对主要社会矛盾的判断发生了变化？是什么导致了中国主要社会矛盾的转变？

铭心:主要的社会矛盾是社会生产力发展水平和社会发展阶段的客观反映。判断主要社会矛盾要注意两点:第一，主要社会矛盾的变化是一个自然的历史过程，不可能因主观好恶而随意选择；第二，对主要社会矛盾的判断要科学、合理、及时、尖锐，不能超前也不能滞后。对主要社会矛盾认识的不准确和不充分，将极大地阻碍社会生产力的发展，进而损害社会的发展和进步。

以前对主要社会矛盾的判断是基于当时社会生产力相当落后的背景。这种主要矛盾的判断是科学的、准确的和积极的。根据相应的社会发展阶段，这种矛盾可以称为“先发展”。

经过60多年的发展，特别是近40年的改革开放，中国社会告别了贫困，实现了温饱的跨越，即将实现全面小康。社会生产力水平也发生了根本性变化，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逐步成熟和定型。所有这些明显的变化，标志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了一个新的时代，主要的社会矛盾也必将随之发生变化。我们可以把新的重大社会矛盾称为“后发展”。

透过现象看本质，经济社会发展归根到底来自生产力的发展。中国主要社会矛盾转变的最根本原因是社会生产力实现了阶段性飞跃，生产力水平取得了质的突破。重大社会矛盾的转化是一个系统的社会事件，是经济社会发展各种“合力”的结果。最直接的原因是经济社会发展取得了很大进步，中国社会已经“发达”。

记者:与“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求”相比，“对更美好生活的需求”的内涵是什么？

铭心:“为了更好的生活的需要”的内容更为广泛，不仅包括客观的“硬需要”即现有的“日益增长的物质和文化需要”，还包括更为主观的“软需要”，如获得感、幸福感、安全感、尊严感、权利感和当家作主感。

原有的“硬需求”并没有消失，呈现出升级趋势。人们期望更好的教育、更稳定的工作、更满意的收入、更可靠的社会保障、更高水平的医疗卫生服务、更舒适的生活条件、更优美的环境和更丰富的精神文化生活。

大学新生的“软需求”具有多样化、多层次、多方面的特点。从精神文化到政治生活，从现实社会地位到心理期待和价值认同，对公平、正义、共同富裕乃至人的全面发展和社会的全面进步提出了相应的要求。

记者:经过重大社会矛盾的转化，人们对美好生活的需求变得更加丰富多彩。为什么要强调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坚持四项基本原则，坚持改革开放？

铭心: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并不意味着已经超越了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在这一点上，我们应该有足够的战略意识和足够的战略决心。

去什么山唱什么歌，在什么发展阶段做什么事情。由于中国社会的“基本国情”和“最大现实”没有改变，由于“发达”阶段仍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我们必须坚定不移地坚持党的基本路线，这是党和国家的生命线，是人民的幸福线。“发达”的中国并不意味着它不需要发展，而是需要更高水平、更高质量、更高效率的发展，这是一种更均衡、更充分的发展。

站在一个新时代

你怎么看发展不平衡是不够的？

●发展不平衡主要体现在领域、区域和群体的不平衡

●要评价新时期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发展水平和发展状况，必须说两句话:一是发展水平不低，有相当大的发展积累；一是发展水平不高，发展总量不是绝对充裕。这两个句子应该在任何时候一起说，而不仅仅是其中的一个

●“失衡不足”主要表现为结构性问题。这种结构性失衡不再主要是绝对短缺背景下的“八桶七盖”，而是相对短缺背景下的发展偏差和短视

●“不足”是“失衡”的客观基础，“失衡”反过来又会加剧“不足”

记者:从经济社会发展的总体情况来看，中国发展的不平衡在哪些方面和领域没有得到充分反映？

铭心:目前，中国发展的不平衡主要体现在三大不平衡上:地区不平衡、地区不平衡和群体不平衡。

不平衡地区意味着经济领域的发展领先，奇迹经常发生。虽然政治、社会和文化领域的发展在稳步推进，但与经济领域相比仍有一定差距。至于生态文明建设，差距可能更大。

区域不平衡主要是指东西部之间、城乡之间、发达地区和不发达地区之间，甚至是城市内部、发达地区和部分农村地区之间的不平衡。

群体失衡主要是指不同社会群体在分享发展成果方面的差距，需要形成基于良性橄榄型社会结构的公平公正的财富分配格局。

此外，每个领域内部都有很大的不平衡。例如，在经济领域，实体经济、金融和房地产发展不平衡，低端产业和高端产业发展不平衡，大企业和小微企业发展不平衡。

发展不足主要是指整个社会的发展总量不够丰富，发展程度不够高，发展趋势不够稳定。

这种不足体现在发展的各个方面，处于发展不平衡低端的部分肯定是不发达的，而处于发展不平衡高端的部分也是发展不足的。

我去过中国一个发展相当好的大城市，但我觉得我在离城市不到一个小时的车程就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仿佛回到了20多年前甚至更早，城乡发展的不平衡是巨大的。在这个城市，每当到了雨天，地下排水设施就不牢固，导致“淹金山”。抬头望去，它是一座高耸的现代摩天大楼，环顾四周，它是一长列浸泡在死水中并扑灭了大火的汽车。“面子”和“里子”如此扭曲，反映出发展的不平衡性。从城市的精神文化生活来看，虽然城市管理者从对资本的认识上为文化建设做出了很大努力，但面对数千万人的文化需求，基础文化设施仍存在较大差距，发展不平衡不足。

要评价新时期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发展水平和形势，应该说两句话:一是发展水平不低，已经有了相当大的发展积累；一是发展水平不高，发展总量不是绝对充裕。这两个句子应该在任何时候一起说，而不仅仅是其中的一个。

记者:近年来，不平衡发展问题被多次提出，也得到社会的普遍认同。然而，经过多年的发展，在我国生产力水平已经大大提高的基础上，为什么要强调发展不足的问题呢？发展不足的具体表现是什么？

铭心:我们说生产率水平已经大大提高了，主要是通过与我们自己进行纵向比较。然而，与世界其他国家相比，中国的生产力水平总体上仍处于中等水平以下，这决定了中国的不发达状态并没有根本改变，更不用说完全消失了。

当前的“不足”表现在许多方面，但从本质上讲，可以从这些方面来理解:

发展方式需要彻底改变。供给方面的结构改革取得了切实成果，中国的经济增长正从传统的争夺土地、资源和劳动力转变为争夺科技、质量和效率。然而，这种转变仍处于起步阶段，新的动能很难在短时间内带动经济发展。占据国民经济半壁江山的服务业需要向高端发展，资源和能源的过度消耗问题还没有得到根本解决，这决定了我们必须经过一个相当长的全面发展阶段才能改变发展模式。

依法治国需要全面推进。法治是社会公平和正义的最后一道防线。当前，依法治国取得重大进展，形成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法律体系，司法体制改革不断深化。但是，需要注意的是，“不守法”的问题在解决了“不能守法”的问题后变得更加突出。为了让人民在每一个司法案件中感到公平和公正，仍然需要努力依法治国。

精神文明需要全面推进。物质文明的快速发展需要精神文明的高度发展，精神文明是物质文明的补充。但是，不可否认的是，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在很多地方仍然存在着“一快一慢”、“一腿长一腿短”的问题，不能满足人们对精神世界的更高追求，精神文明发展不足，这反过来又会严重制约物质文明的全面发展。

社会事业需要充分发展。上学、看病和养老都很困难。这些人民群众反映强烈的突出问题还没有得到根本解决。随着人们对公平和正义的要求越来越高，如何把蛋糕做大，把蛋糕分好，是我们在新的时代面临的严峻考验。

生态环境需要全面改善。近年来，随着全社会环保意识的增强和相关措施的实施，我国生态文明建设取得了积极进展，但整体建设水平仍落后于经济社会发展，生态环境恶化趋势尚未得到根本扭转。“美”已经成为我们建设现代化强国的重要约束性指标，反映了新时代人们对美好环境的新期待，有必要进一步加快建设美丽中国的步伐。

体制机制需要全面改革。近年来，全面深化改革给人民带来了充分的实惠，但改革仍面临许多艰巨的任务，如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有待完善，财税改革有待进一步推进，金融机构体系有待完善等。随着改革不断向深水区推进，全面深化改革、不断取得新成绩的难度和危险性只会越来越大。敲锣打鼓永远不会轻而易举，但必须更加努力。

记者:我们能把“失衡不足”等同于“结构性问题”吗？“不平衡”和“不充分”发展之间的关系是什么？

铭心:“失衡不足”主要表现为结构性问题。这种结构性失衡不再主要是绝对短缺背景下的“八桶七盖”，而是相对短缺背景下的发展偏差和短视。例如，一方面，低端产能严重过剩，另一方面，高端供应严重不足甚至没有；一方面，就业困难，另一方面，是劳动力短缺。然而，这不能完全归因于结构问题。根本原因是生产力水平不够高。这并不意味着许多城市管理者只需要“面子”而不需要“衬里”，但生产力发展水平使他们两者都做不到。因此，归根结底，应该努力提高生产力水平。

“不足”是“失衡”的客观基础。我国目前的客观现实是经济和社会发展了，但发展还不够。在不科学的发展观和不合理的体制机制的推动下，发展不平衡将会出现并加剧。例如，城乡二元结构问题是基于农村生产力发展不足，导致并扩大了整个社会资源过度向城市倾斜的制度安排下的城乡发展不平衡。

“失衡”将反过来加剧“不足”。由于发展不平衡，处于发展强势端的社会主体会占用过多的发展资源，从而加剧了处于发展弱势端的社会主体不足甚至稀缺的感觉。例如，“僵尸企业”占据稀缺的生产要素，其他企业肯定会觉得发展环境更加艰难；教育和医疗资源非常倾向于城市，这使得薄弱的农村地区更加困难。

拥抱新时代

如何使发展更加平衡和充分？

●实现更加均衡和全面的发展，主要方向是建立现代经济体系，重点是供给方结构改革，制度保障是全面深化改革

●随着中国物质、政治、精神、社会和生态文明的全面进步，社会财富的含义将发生根本性变化。它不再是或不再主要是成功的标志，而是保证人们生存和发展的“公共产品”。

记者:中国共产党第十九次全国代表大会的报告指出，新时期我国社会的主要矛盾是人民日益增长的对美好生活的需求与不平衡发展之间的矛盾。我们必须坚持以人为本的发展思想，不断促进人的全面发展和全体人民的共同富裕。请谈谈如何更好地贯彻以人为本的发展思想，使新时期的发展更加均衡和全面。

铭心:解决发展不平衡，最直接的是树立新的发展观，更加注重从全球视角思考和规划发展，更加注重城乡协调、区域协调、社会群体协调、经济社会其他方面的协调。

解决发展不足的问题，关键是要大力发展社会生产力，打破一切制约生产力发展的障碍，释放一切社会活力和创造力，不断提高发展水平、发展能力和发展绩效。

发展仍然是解决中国所有问题的关键。要解决主要的社会矛盾，必须牢牢把握发展的“第一要务”。

——实现更加均衡和全面的发展，主要方向是通过有效转变发展方式、优化经济结构和转变增长方式，构建现代经济体系。不同的经济体制存在于不同的发展阶段，不同的经济体制在促进均衡发展和全面发展方面存在很大差异。只有建立现代经济体系，发展的均衡和充分才有坚实的基础。

-为了实现更加平衡和充分的发展，重点是供应方面的结构改革。以供给侧结构改革为主线，加快构建实体经济、科技创新、现代金融和人力资源协调发展的产业体系，努力构建有效的市场机制、动态的微观主体和适度的宏观调控的经济体系，不断提升中国经济创新能力和竞争力。

——全面深化改革是实现更均衡、更全面发展的制度保障。发展不平衡和不足的原因在于体制和机制不健全和不科学。全面深化改革，用制度创新纠正不正确的发展观；利用体制机制保护发展主体的权利，激发社会活力，增强社会创造力；通过创造良好的制度环境，促进发展将走向平衡，实现全面发展。

记者:在解决了目前主要的社会矛盾后，你能展望中国的社会生产力和人民生活会达到什么水平吗？

铭心:我认为，当主要的社会矛盾解决后，中国社会生产力的发展水平将达到甚至超过发达国家的水平。生产工具的智能化改造和劳动生产率的大幅提高，为人们的收入增长和财富增加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更重要的是，随着中国物质、政治、精神、社会和生态文明的全面进步，社会财富的含义将发生根本性的变化，它不再是或不再主要是衡量成功的标志，而是一种“一般公共产品”，这种“一般公共产品”并不稀缺，不足以保证人类的生存和发展。人们对美好生活的渴望不再是生存意义上的需要，甚至不再是普遍发展意义上的需要。相反，他们将开始努力实现人的全面发展，并开始要求全面的社会进步。那时，主要的社会矛盾可能会发生重大转变，这可能比当前的矛盾更加复杂。然而，在不断化解旧矛盾、不断面对新矛盾的历史进程中，人类社会正在走向进步和美好生活。